最近,一些地方正上演着大学生无偿代遛狗的大戏。在众多狗主人分享的视频中,剧情如出一辙:大学生们欢天喜地、成群结队地来接狗,一场疯玩下来,狗狗纷纷染上“大学生遛后综合征”—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、精疲力竭,有的狗狗甚至一进门就倒头大睡。
(相关资料图)
然而,针对这种新型的代遛模式,网上也出现了不满和反对的声音。有律师表示,大学生接受主人的遛狗任务,双方实质上已形成委托合同关系。“网络一线牵”的背后还有一层隐形责任,所以,无偿代遛须三思后行。
大学生代遛狗,“持证上岗,以证换狗”
最近,一种新式遛狗模式火了,一些时间富裕又喜欢“撸狗”的大学生开始“持证(学生证或身份证)上岗,以证换狗”。这种被认为多赢的“完美方案”,既解放了狗主人,也让狗的精力得到充分释放,而大学生们也借此得到了一种心灵上的慰藉。
大三学生尹洙(化名)就是第一批尝试遛狗的大学生之一。
前不久,他被一只哈士奇犬lucky的狗主人发的帖子吸引了。帖子里,主人分享了令自己头疼的事情:狗需要的运动量太大,平日的简单遛狗完全不顶用,导致狗精力过剩经常拆家。狗主人希望能在附近找个能帮自己遛狗的好心人,分担压力。
出于对狗的喜欢,尹洙第一时间私信了lucky的主人,“我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狗,对它们的反应和行为一无所知,但还是希望能通过观察和学习,和狗建立一种默契和理解。”
在和lucky的主人约定好时间后,尹洙满怀期待地来到对方的家门口。然而,当他看到一只活力四射的大型犬冲出来迎接他时,尹洙还是多少受到了惊吓,“虽然有思想准备,但这只狗比我想象的大太多,当时,我就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了。”
哈士奇犬lucky
尹洙说,lucky的主人教过他一些基本指令后,就放心地让他把狗带出门了,“好在lucky很听话。”
这是尹洙第一次遛狗,他兴奋地牵着lucky沿着河边走了两个小时,但因为不了解狗狗的社交圈子,尹洙一开始拽着lucky只敢离人远远的,生怕狗会失控伤到路人,“直到遛狗的次数多了,摸清了它的脾气秉性后,我才慢慢地让lucky与其他狗恢复社交。”尹洙说。
lucky需要大运动量和活动空间
每次遛狗结束,出门时还精力旺盛的尹洙和lucky都会落得个“人累狗乏”。而即便如此,和狗玩耍带来的治愈感仍会让尹洙感觉很值。“当摸到狗狗软软的毛发,把它抱在怀里时,浑身的压力好像都被释放掉了。”尹洙说。
“最开始想遛狗只是觉得好玩,想找个机会好好摸摸狗,后来和lucky相处了一段时间,就产生了感情,一天不遛浑身难受。”尹洙分享了他在遛狗前后的变化。
借着遛狗的机会,尹洙也更好地了解了如何与狗狗相处,也体会到了养狗的不易,“我觉得我现在做一个铲屎官还不够格。打算之后有了经济基础和心理准备再养。”尹洙说,比起直接买喜欢的狗回家,想养狗的大学生可以先试一试帮别人遛狗,“让大家明白养宠人的责任所在。”
与第一次接触狗狗的尹洙不同,研三的晓曼(化名)对狗狗就熟悉得多。
晓曼在老家养了一只小土狗,考上了北京的研究生后,她总是会想念家里的狗狗。于是趁着研三毕业和工作的间隙,她也加入了大学生遛狗的队伍中。
晓曼帮忙遛的是一只泰迪。有些人觉得泰迪爱叫,还爱“挑事”,所以不太喜欢。“我觉得狗没有什么好坏之分,问题来源于主人是否能对狗严加管教。”当提起网上对于泰迪的负面评价时,晓曼这样回应。
晓曼遛的小泰迪只有1岁,名叫柯南,由于主人工作太忙,平时遛狗时间只能局限在下班后的深夜。而现在,刚好时间充裕的晓曼常常在傍晚就上门领走柯南。“通过线上交流,主人觉得我很靠谱,直接给了我大门密码,这种信任还是挺难得的。”晓曼说,每次带柯南出门前,她也会把身份证留在狗主人家,作为交换信任的筹码。
泰迪犬柯南
“头一次遛柯南,它总会躲在我身后,有时还会吠叫不止。”有养狗经验的晓曼知道,柯南的反应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,“狗狗是需要社会化的动物,因为怕受到威胁,有时狂叫是很正常的。”晓曼总是及时制止这种行为,并给柯南足够的安全感。
“慢慢地,它变得不那么吵闹,也学会了和其它狗狗和平相处。”晓曼说,她还教了狗主人一些驯狗的小技巧,希望能给柯南做好社会化训练。
柯南学着与其它狗狗友好社交
主人建遛狗群,为“粉丝”开“见面会”
暖黄色的灯光下,50斤的萨摩耶晃来晃去,它通体雪白,十分显眼。一个身影蹦蹦跳跳地越靠越近,“初三!”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呼喊穿过耳边,小周刚回过神,手中的牵引绳就一下子被拉紧了,听见召唤,刚刚还乖乖立在脚边的萨摩耶立马欢脱地跑了出去,等狗狗再次转身,身后已经多了几位青春洋溢的姑娘。
这是一只6岁多的萨摩耶,名叫初三,主人小周也赶了下大学生代遛狗的风潮。她已经连续一周,每晚牵着初三来和大学生们赴约了。
小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发帖是6月6日,她发了一张初三的照片,并附上文案“我能拿你的学生证去吃69折的海底捞吗?”这条帖子的反馈远超小周的预想。第二天,小周就收到了几十条私信,底下的评论更是多达200多条。大家回复的口吻都相当真诚:“姐姐,我是某某大学的学生,我可以用学生证抵押,能让我遛遛你的萨摩耶吗?”
萨摩耶犬初三
发现求遛狗的帖子反响十分热烈,小周特意建了一个遛狗小群。初三凭着一身白净浓密的长毛和胖嘟嘟的体型圈粉了很多大学生,短短半个月,群里就涌进了400多人。
不过,和网上那些“一手交学生证,一手交狗”的代遛流程略有不同,小周觉得,自己作为狗的第一责任人,还是应当全程陪同更妥当。
由于小周平时遛狗的时间和地点相对固定,刚好在家附近的一个大学门口,因此,现在她每晚出发前,都会在群里吼一声“我带着初三出发啦,想来和它玩的可以过来啦!”
小周创建的遛狗小群
第一天晚上,小周看见几个女生结伴从学校门口走出来,瞄到初三的身影后,她们主动朝这边走来,有人主动向小周出示了学生证,小周简单扫了一眼后,嘱咐她们收好证件。
也有人大老远跑来“遛”初三,他们报出自己的校名,小周一听,“嚯,10公里开外的学校。”一边遛狗一边闲聊后,小周得知,她们不少人是因为处在考试周,压力太大,想要和狗玩完之后再回去复习。
十几个女大学生围着一只狗,就像在给初三开“见面会”,有人陪玩的初三高兴地跑来跑去。大学生们手握零食,看初三表演握手、坐下……小周开玩笑说,“狗脑瓜子上有十八只手,就好比是猪八戒进了盘丝洞。”最经典的一个场景是,几个女孩玩累了,挨个儿坐在一个台阶上排成一排,有“眼力见”的初三立马从这头走到另一头,让她们来回摸。
一两个小时下来,“见面会”结束,小周会告诉初三:“跟姐姐们再见!”等最后离开的大学生走进校门,她才牵着初三转身回家。
让小周感到欣慰的是,经过几天的接触,初三成功减掉了两斤体重。最近回家后,初三无一例外地喝完水倒头就睡。“白天从监控中看,初三几乎都在睡觉,很少再拆家了。”
小周说,有天她临时有事,没能带初三赴约,“结果第二天出门,它拉着我跑得可快了。”小周始终觉得,相比纯遛狗,大学生陪玩这种模式真不赖。
和大学生们开心玩耍的初三
不过,小周最近也关注到了一些关于大学生遛狗的讨论,这也让她回忆起了一些心有余悸的瞬间,“主人陪同很重要,我要在一旁时刻观察初三的动向,因为有时别人喊初三它不一定会听话。”小周回忆,有一次,松开牵引绳的初三正在和大学生们玩耍,突然它听见远处有什么动静,就要跑到围栏外面去,小周赶紧大声地把它喊了回来,“如果我当时不在旁边,后果可能就难以想象了。想想还是会后怕的。”
律师:建议学生和狗主人明确责任划分
表面上看,这种代遛模式似乎能够达成三方的互利共赢,不过,它也暴露出了不少问题。比如,有的狗狗在高温下出现了急性肾衰竭;有的大学生在遛狗时不慎将狗弄丢;还有狗主人发帖称遇到了狗贩子冒充大学生……与此同时,网络上也出现了不少“anti(反对)帖”,呼吁大家不要盲目追风潮。
针对目前大学生遛狗出现的一些问题,北京青年报记者咨询了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律师,他表示,大学生接受了狗主人的遛狗任务,双方之间实质上就已经形成了委托合同关系,“建议双方在遛狗之前达成明确、详细的协议,对遛狗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情况以及责任承担作出划分和安排。”
付建提示,一旦发生侵权行为,所签协议可以作为处理纠纷的依据。如果没有约定,则应当按照各自的过错程度,合理划分各方承担责任的比例。
出于遛狗事项的特殊性以及大学生身份的特殊性,付建认为,应该将责任做出以下规定:
遛狗过程中造成除大学生以外的其他人或者物受伤的,根据双方之间存在的委托合同,狗主人对造成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,大学生在故意或者过失范围内担责。对于超出委托的遛狗事项之外的原因造成损害,由大学生担责。
若大学生在遛狗过程中被狗咬伤,如果是因自身的不规范行为导致的,根据民法典中规定的自担风险规则,责任由大学生自己承担;如果是因为狗自身引起造成伤害,出于公平责任分担原则,狗主人也应该分担适当的赔偿责任。
如果狗本身受到大学生的伤害,存在狗身危险,狗作为狗主人的财物,大学生应该承担损害他人财物的责任。
另外,付建还指出其他一些容易令人忽视的风险问题,首先是关于大学生用学生证作抵押这一行为。身份证、学生证等都属于个人重要证件,记载个人重要信息,大学生不能轻易用这些证件作为抵押,如果狗主人没有遵守保密义务,可能会导致个人身份信息泄露,甚至出现被冒名顶替的风险。
而大学生在接受委托后,作为管理人,还应当履行安全保障义务。如果因大学生的过错导致宠物狗遭受损害的,属于侵犯他人财产权,应当赔偿损失。另外,如果在遛狗过程中,因没有尽到管理职责,宠物狗造成他人人身损害或财产损失的,大学生和狗主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。根据我国《民法典》规定,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,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;但是,能够证明损害是因被侵权人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的,可以不承担或者减轻责任。
付建律师提醒,“网络一线牵”的背后还有一层隐形的责任,无偿代遛狗仍须三思而后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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